隨感亡魂的網絡拾遺

(圖源)「我…曾經很喜歡…萊菲、姐姐、姊夫…大家…，所以那段時光被奪走，
還有他們沒有選擇我，讓我感到很不甘心...」

TOB是推動隨感亡魂買PS4的其中一個關鍵原因, 但由於後來大作接連推出根本都玩不完就扔到角落去封塵... 直至最近才開封。Tales系列都算是JRPG一個陳年品牌, 甚至有著自己的編年史, 而仿間盛傳Tales系列經過一段低潮期後迎來TOB, 挽回不少名聲, 但單獨而言TOB是怎樣呢？

(圖源) 貝姐的人生可謂集各家悲劇之大成...

這個故事可以說各種交錯的天命下追逐自己心念的故事, 亦一如官方文宣所述是法理與情感的角力。本作故事發生在一個出現一種會將人類變成名為業魔的怪物, 瀕臨末日的世界。在絕望中出現人稱「導師」(全人類的導師)的救世主阿托利斯. 他領導著僧侶集團--聖寮驅逐業魔, 建立防線及新的法理, 世界在末日邊緣一步步重建起來回復元氣及希望。三年後, 某個拘禁重犯的監獄島中, 我們的主角, 一個縱使衣衫襤褸仍難掩其稀世之美的人形業魔--薇爾貝特, 在充滿血及絕望的監獄島中逃獄, 為了弟弟及朋友而追逐阿托利斯, 誓要導師血債血償！

OP中逃獄的一刻。

TOB的故事由多個各有著不同背景願望的主角交錯的命運互相擦出火花。前半是以薇爾貝特(簡稱貝姐)為軸心的復仇故事, 主調非常壓抑, 序章先設計一整條村, 再殺光他們, 摧毀貝姐那少少的幸福及日常, 硬生生將一個村姑迫上梁山, 展開史詩式的復仇。一邊逐步加深貝姐與仇人阿托利斯那種愛恨交纏的刻劃, 再逐步引入其他角色, 由他們擴充主線的寬度同時沖淡主線的壓抑。

貝姐的復仇非常壓抑的原因來自她是完全無正當性可言, 如果說經典漫畫<v煞>在復仇中還有著對抗暴政強權的大義, 貝姐完全就只是為一己私仇將很多無辜的平民拉下水的魔王。尤其導師阿托利斯及宗教組織聖寮在業魔病的威脅下創建出一個強權但相對理想的社會, 因為有業魔病的威脅, 很難去否定他們強權的正當性, 甚至有著自由主義的理想模樣。當然聖寮中亦不乏腐敗及貪污, 但這小小的腐敗與貝姐為了殺死阿托利斯, 尤如恐怖份子一樣四處破壞聖寮建立對抗業魔病的防線, 令人民再次暴露在危險下的所作所為一比就不是甚麼大奸大惡了。惡人當主角作惡不是不可以, 但貝姐欠缺了那種壞人獨有的魅力, 我說不出問題在哪, 但她實在沒那種仇深似海的暴怒及悲壯, 一路掘強地走來更像瑪琪露所說「以為自己是悲劇小說的女主角」... 叔叔我老大不小了, 對這種中二病故事實在很難有所共嗚。

這種不協調感隨著劇情發展愈發嚴重, 故事來到中期, 導師的執念及弟弟被殺的遠因被查出, 當年命案的真相大白, 貝姐的所有的復仇立場都被粉碎, 再執意復仇只會令弟弟白死。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貝姐的精神及劇情即將崩塌...之際, 聖寮露出真面目, 由強權變成打算將世界變成人類牧場的光明會, 大義一下子回到貝姐一行人身上, 她們變成解放自由意志的破壞神。肆無忌憚地將民眾推向死地的作風亦漂白成不顧名聲的強悍。一切都終於變得合理化, 但更顯得前半的壓抑像是一場騙局...

而就算大義回到貝姐一方, 她來到這個位仍然執意復仇其實很奇怪, 她是因為弟弟慘死而尋仇, 這很合理, 沒人有權阻止她報仇(不阻止與支持是兩碼子的事), 而當真相大白, 弟弟是出於自己的意願為世界獻身, 貝姐當場已經沒了一大半復仇的理據, 當然她可以更自私扭曲地因為「心愛的弟弟及姐夫」奪去了「自己與心愛的弟弟及姐夫幸福的生活」(希望你們明我在寫啥)而報仇, 但這只會令劇情的不協調感更加嚴重, 於是劇情只好將大義從聖寮一方奪走變到貝姐一方上, 而貝姐亦很快就不再提她名不正言不順的復仇, 正式變成黑暗英雄或反英雄。這一連串的轉折生硬而突兀, 很難令人代入當中的情緒。在最後的結局, 最烈暴的魔王與最安寧的聖主, 她終於與最愛的弟弟以某種扭曲的姿態長廂廝守, 作著她一直夢寐以求, 平凡人生的美夢。玩到最一刻我第一次為她的遭遇而難過... 原來這才是薇爾貝特這個人(及其他所有死去的人)原本應有的人生, 那平凡及普通的美好, 竟然顯得如此難能可貴... 這在最後才出現的幻夢, 令我由衷地想嘆息, 薇爾貝特, 我原諒妳了。
耍說原諒不是因為貝姐因為自己的復仇而搞亂了世界害死很多人, 就算貝姐不復仇世界都會被阿托利斯搞到變成人類牧場, 一樣是末日, 從結果論貝姐一行人的所作所為根本無從談論功過。我原諒妳了, 是指, 如果這樣能令她被命運玩弄到如此痛苦的靈魂一點安慰, 那, 無論多少次, 我們都會原諒妳了。

順帶一提, 我與一些朋友都覺得, 貝姐原設的Punk fashion造型是敗北, 我都忍不住買DLC給她換上海盜服了...
另外還有一點值得一讚, 本作沒因為由女生當主角而變成乙女遊戲, 貝姐沒吸引一堆後宮追隨, 反而所有人都圍著第二主角萊菲瑟特團團圈, 算是這點算是我最欣賞本作劇本安排的地方。

(圖源) 萊菲瑟特第一隻感到鍾愛的東西是象徵「心之方向」的羅盤。

與貝姐相比, 故事的第二軸心, 小正太男主角萊菲瑟特更像一個正常且完整的主角, 他原本是個只會執行命令的聖隸(某種原本與人類不同維度的人形生命體, 因為隨著業魔病出現的開門之日來臨變得能被人類感知, 因此被聖寮奪去意識變成沒人權的道具或奴隸), 與貝姐一行人相遇, 一步步學會人之所以為人的意義, 直面自己的的感情及意志, 最後變成團隊中意志最強悍的人。由期期艾艾地看著主人(不論前任還是貝姐)的臉色做人, 如果主人一句要他死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自爆, 一路成長到到能強悍地抓著貝姐, 令貝姐明白她是被需要的人, 不可以放棄, 再到更強悍地打了聖主一拳, 用他第二的至愛羅盤作餌, 打了令他第一至愛的貝姐痛苦到這程度的元兇, 與他有著一樣名字的聖主一拳！這一拳, 是全遊戲最熱血最令人噴淚的一拳！再到在決戰前能自信地對終於自覺只為一己私仇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 悲傷的貝姐說「沒關係, 我會原諒妳。」連一直以姐姐及監護人自居的艾蕾諾亞(及玩家)都禁不住感慨他已經變得很可靠了。萊菲瑟特就像一個被馴養成工具的棋子, 打破自身的咀咒重新成為人類, Be Human, 這種直白的題材永遠令人感動。
最後他成為了新的神, 這據說為了與後續凡故事(前作)接軌而為, 有點不夠美滿, 畢竟貝姐想他像人去活, 卻一下子變成了神...

(圖源) 六郎及艾傑恩一開始我以為會是貝姐的逆後宮, 然而並不是。

業魔六郎及解放後的聖隸艾傑恩就單純點, 六郎是個貨真價實的修羅, 一生都在追求更強大的劍, 他的人生不需要親情友愛之類的東西, 在正常人眼中他是異常, 我倒覺得是還好。有別於貝姐, 他純粹很多, 亦就不會像貝姐那樣因太多複雜的愛恨交纏而顯得奇怪。

艾傑恩在冷酷的外表下是個熱心且博學多聞的解說廚(被另一個解說廚艾蕾諾亞打臉那幕還真的很好笑XD) 同時是個被死神咀咒(超級惡運)的存在, 在性情奔放豪邁的船長艾弗列德的開導下以寬宏的心看待自己的命運, 他的定位除了是解說廚, 還負責側面描述在劇情中只有小露三四面的艾弗列德船長的強大之處, 令人惋惜真希望可以與艾弗列德相處多一點... 順帶一提, 他是故事中的冷面笑匠, 將監獄島搶過來當成據點後主張要建逃生秘道甚至為了秘道而建一座島, 及堅持要闖入恐怖之島救同伴兩段劇情都反映出他冷酷的外表下是個有著熾熱心靈的夢想家。雖然他堅持追逐的多數是些奇怪的夢想, 但果然男人就是要追求夢想呢XD

(圖源) 聖女艾蕾諾亞, 在故事中幾乎是個完美人妻及萬人迷, 所有正常男人都會迷上她呢。

原聖寮的對魔士(某種神官/僧侶, 藉由與聖隸連絡而得到戰鬥力)的艾蕾諾亞, 因為很多很複雜的原因由原本臥底貝姐團隊變成真正的團隊一員, 甚至挺身反抗聖寮的人類牧場計劃。本來她的形象是天真又愛哭的小女孩, 但隨著故事發展她開始發現聖寮風光背後的黑幕, 和平及秩序建基於種種欺壓及殘害聖隸, 還有強櫂統治之上。而艾蕾諾亞沒因此就氣餒, 她在黑暗中仍然思索著如何給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她不是天真, 只是比多數人都善良, 而且面對悲劇都不會只求自家心安而別過目光。可以說, 她是本作中最偉大的聖人。

(圖源) 從來沒人知道表情豐富, 大癲大喪同時又有著冷酷一面的瑪琪露到底在想怎樣...

瑪琪露是本作最活潑的角色, 表面上是來鬧事看熱鬧的, 將享樂主義貫徹到極致的人, 但在一些線索中可能看到她很可能根本是個沒感情, 或者用某種方法封閉了自己感情的人, 樂天及活潑是裝出來的演技。線索包括她為了守護誤闖地脈的貝姐一行隻身阻擋梅爾齊歐的對決中是透過粉碎自己的心而催谷力量, 但戰鬥完結後粉碎了自己的心後表現出來性格仍然沒任何改變這很不正常; 除此之外萊菲瑟特亦有問過瑪琪露為何從不坦誠自己的心, 幾乎擊碎了她的面具。一直大刺刺的瑪琪露何來不坦誠自己的心? 而瑪琪露沒否認, 反而顯得有著難言之隱。再加上從故事的一些線索中看到她絕對不是外表所見的年輕, 加上她師父梅爾齊歐可以靠法術延長生命, 那作為首席弟子的瑪琪露相信亦能做得到, 一個人的情感經過作為人太過漫長的時間會乾枯變得無情這並不是沒可能的, 更何況梅爾齊歐是想訓練她成聖寮的影子執行人, 要有著這種無視感情波動的特則的人才有這個資格呢... 但上述推測亦有不少反證的地方, 例如瑪琪露對她師父梅爾齊歐是又愛又恨。她說因為梅爾齊歐的理想太無聊, 人應該順從自己的想法及感情而活, 一個無感情又辛辛苦苦扮演的人怎可能會抗拒梅爾齊歐的理想? 另一方面她從支線任務中看到為人師傅的心情後又難免動容, 如果她是無情的人就不會有絲毫動容及懷念了吧? 還是她因為慬憬人類的感情所以去扮演人類? 亦因此而脫離想令全世界變成人間失格的聖寮? 這... 這太缺乏證據太腦補了。如果真的這樣瑪琪露就太強了...

另一方面, 她從沒正經但對人心看得很透徹, 她一開始就知道貝姐對萊菲瑟特的移情作用會招來災難, 明明貝姐不惜與世界為敵, 捨棄幸福捨棄愛都要報仇, 偏偏在萊菲瑟特身上看到弟弟的影子, 給萊菲瑟特這個本應是對聖主的關鍵道具及武器的人餵食自己半調子的感情從中得到復仇者不應有的安慰及幸福, 這種半調子的感情在遲早會令貝姐及萊菲瑟特都受傷。但不知應該說編劇高手還是低手, 萊菲瑟特的成長超乎所有人(包括瑪琪露及玩家)的預期, 強悍到連這貝姐那份半調子的感情都緊緊抓著, 跨越了這道隱憂, 但同時粉碎了這道伏筆應有的劇力...

先不論的腦補的部份, 在各種意義上瑪琪露的表現都比其他角色自然而有趣, 在網上亦有很高人氣, 亦本作中我最喜歡的女角。

(圖源) 「導師」阿托利斯, 支撐著他的力量, 是意志, 及絕望。

最後不得不提「導師」阿托利斯, 他是本作中一個很矛盾的人物。他充分理解過情感, 經歷過巨大的絕望及悲傷, 最後選擇粉碎自己的心, 親手殺死所有自己愛的人, 然後以自己的方式嘗試去拯救世界, 最後被貝姐殺死, 讓貝姐完成她的復仇及了結他矛盾的一生。這個人... 都不知應該怎樣評價他... 某程度上他是對的, 他的確是從本質上改變了人類, 真正的拯救了世界, 但手段過於暴烈而變成壞人而已。反過來說手段相對地溫柔的萊菲瑟特在世界崩潰邊緣拉了世界一把不至於崩潰, 但亦阻止不了後來沒日沒之的戰爭及災難... 他可以說是世界正常運行下產生的悲劇, 但他不是完全純粹的聖人, 在內心深處有著孩童般純粹的理想, 他始終都是會被自己想要拯救世界的宏大志願驅使去當救世主, 最終變成悲劇... 但亦或是, 在某個平行世界, 還是會像破關後的走馬燈般有著完美的世界, 所有人, 包括阿托利斯, 包括這個所有玩家與貝姐一樣愛恨交纏的人物都可以得到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花了不少編幅評角色, 接下來我們談談遊戲的其他部份。

 
畫面我想就不過不失吧?

畫面的表現看過不少評論都指由於原本是開發給PS3, 所以畫面表現亦只有PS3的水準去不到PS4應有的畫質展現, 我是覺得都不錯了, 與網絡偵探及伊蘇8那種令人絕望的人物模組比這已經足夠令人滿意了。還有不少評論認為地圖雖大但探索不足, 我倒不覺得那裡探索不足呢。我很喜歡他們用寶箱填充了地圖邊沿的角落, 令玩家不辭勞苦跑到角落亦不至於空手而回。就只是嫌傳送點很少很不方便, 令趕路的垃圾時間佔了很大部份遊戲時間, 方便趕路及排除沒練功價值的低級怪物的滑板要到中後段才出現, 而且亦不怎樣快, 這算是探索部份最大的缺點, 不過與某隻引起宗教戰爭的JRPG大作相比這已經不算是甚麼缺點...

戰鬥部份呢... 其實是頗特別的, 各種微調亦做得很好, 可以看到廠方不是趕工趕出來而是經過仔細打磨, 新手或輕度玩家亂打都不會困難重重, 嚴重手殘甚至可以全程自動由AI代打(而且AI並不弱在普通難度下連Boss都可以打嬴), 每個角色的分野亦很大, 要完全熟習六個角色的操作需要下一番苦功, 而如果(像我一樣)並不特別喜愛本作的戰鬥系統, 亦可以只用貝姐就夠了, 基本上貝姐就已經很萬能, 招式己屬性多樣性的豐富, 連段性能亦高, 而且連打中可以吸血, 續命性能良好。簡單而言很小心地將本作的戰鬥微調得深入淺出豐儉由人, 不會像某隻引起宗教戰爭的JRPG大作那樣門欄太高因此很挑人玩, 甚至分不清門欄太高其實不是一個讚美...

而本作中的戰鬥部份有個比較大的問題就是, 可能是難度太低吧? 敵人都很弱, 沒啥令人印象深刻的敵人, 打法都頗為單調, 而且BOSS戰時因為無法藉著擊殺敵人去奪取心魂, 戰況一長對我方就愈來愈不利甚至沉悶... 雖然可以藉由閃避及擋格奪取心魂, 但成效太低根本杯水車薪。上述的問題只要BOSS戰都會召喚雜兵送頭就可以解決了。算是一個比較主觀的缺點, 世事無完美呢。

總結而言, 有評論指本作製作組卯足全力想洗脫前作污名, 因此很多方面都充滿誠意。的確各方面都交出令人滿意的成果, 雖未至於Master Piece的程度, 仍不失是水準之作, 值得擁有。